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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呓语的重复 谈梦想给我们的意义

2021-11-08 19:36    
文章由《漫友》杂志独家提供,转载请注明来源17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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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作者:自由鸟 叶倾城 卡莲卡莲 落落
文字采集:信步赏花
杂志联系:漫友文化
联系地址:广东省广州市 邮编510060
  
   糍饭团人的梦想
  
  作者:自由鸟
  
  我在美丽食物小学上四年级。班级里的同学有牛奶糕点、香葱薄脆、奶酪小馒头、姜汁小人……等等,只有我是夹心人。以前没觉得什么,现在我有点困惑――我的爸妈为什么不像别的小饼干的爸妈那样属于同一个品种?他们知不知道这给做子女的带来多少困惑?!

我不纯粹!爸爸是一块烧饼,妈妈是一根油条,而我是一个糍饭团人。
  
  他们经常为了对方的身材吵架。老师都说过,如今是价值体系多元化的食品时代,具有不同样价值观的食物之间发生争吵不仅无聊,而且可笑。可妈妈总说爸爸又扁又圆又浑身麻子,爸爸总说妈妈从颈脖子到脚脖子都不具备曲线美……我真不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看上对方的!
  
  做夹心孩子可真够辛苦的!
  
  但也许我还算好的。隔壁班的SOS几乎像来自火星的食品!因为她的爸爸是法式香蒜长棍面包,而妈妈是中国西安羊肉泡膜。SOS长得不知道像什么东西,连校长都没法给她分类,将来上中学、大学、毕业找工作都会有巨大的麻烦!
  
  SOS却骄傲地对我说,她的出生丰富了食物世界!具有创世纪的伟大意义!
  
  她每周一三五吃中餐,二四六吃西餐,单周礼拜天在爸爸法式香蒜长棍面包的带领下去天主教教堂做礼拜,双周星期日在妈妈西安羊肉泡膜的带领下去玉佛寺烧香。她觉得很快乐!上帝和佛的地位公平匀称,一切都平衡完美!
  
  我看着她那干燥开裂的白色身体上摇晃着的长脑袋,不时有大蒜沫子掉在我身上,无话可说。个人感觉高于一切嘛!
  
  SOS神秘地对我说:“不要认为做夹心人很悲惨!其实,当青春期来临时,我们会具有变身的超级能力!”
  
  我的心突突直跳:“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所见的!中学高年级的学长!他是天津肉包子和千年何首乌的孩子!16岁成熟食品大会上,他领完身份证就变成了――人!!”
  
  我的眼睛都瞪圆了:“是真的人吗?”
  
  “只是人形!但也够了不起的了!学长从来不困惑!他一直说爸爸有肉,妈妈有外形,他努力让自己的基因组合成最佳模式!他的梦想实现了!”
  
  我傻傻地咧开了嘴半天合不拢――也许,做一个不纯粹的孩子会具备更梦幻的能力啊!我可以变成――环形的面食!好像唐纳面包圈!或者是油炸芝麻棍!
  
  不!这些都太平常了!我也要突破自身的基因结构!
  
  我要变成一根万里长的面条!围绕地球整整一圈!脑袋在上海,脖子在越南,肩膀在印度洋、肚子在非洲、腿横贯过两个大洋三个大洲!拥有全球国籍!
  
  把全世界都联结起来!
  
   一点新一点旧
  
  作者:叶倾城
  
  旧小说里有些陈词滥调,别样动人,那些作为次配角的中年艳妇们出场是这样的:“某氏,作姑娘时生得千伶百俐,且缠得一双好小脚。父母疼惜,不大管教,某人又懦弱,拘束她不得,有些不好说之处。看看年近四十,某氏渐渐灰了心……”我看着看着,哈哈大笑,曾经的“七十年代”,风流云动过的一批人,也渐渐“年近四十”。

的确有过“七十年代“吗?当然我不是说,那十年间没有新生儿出生。只是,我记得很清楚,1997-1998年,《小说界》《芙蓉》、《山花》、《作家》陆续推出“七十年代作家”、“七十年代女作家专号”,像惊蛰的第一声雷,这是一切的开端。2000年,卫慧的《上海宝贝》红极一时。然而那一年,还有一本书也在热销,《三重门》,作者是八十年代的韩寒。我记不得所有七十年代作家的名字了,七十年代还不曾占尽芳华,艳其最后一春,就已经踉踉跄跄败退了。
  
  我也是七十年代生人。当局者合该迷迷糊糊,我只知道我二十四五岁,第一次参加作协的活动,同座中我最小,多有中老年男作家过来与我谈心,大谈特谈他们获得全国啥啥奖的心得――他们提到的年份,多半我还没出生。忽然我就老了,三十之后,偶尔饭局,人人叫我姐姐或者前辈。有帅哥被介绍给我,我正眼放绿光浮想连翩,帅哥却比我更激动:“我是看你的书长大的。”我还不曾“无所不为”就已经“灰了心”,放浪形骸这一件事,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们没法不是夹缝。没有上过山下过乡,不懂得饥馑,因为不敢妄说苦难;可也没遇到过物质极大丰富,童年的第一双球鞋不是也不可能是阿迪达斯。六十年代的,冷冷地说:“我们是喝着狼奶长大的。”八十年代的,呼哈着周杰伦的《双截棍》:“但我们喝的是可口可乐。”我们呢?显然无论城乡,最熟悉的饮品,是白水――是否因此,注定了平庸?七十年代,一切都是来不及或者已过期。
  
  因此,我但愿“七十年代”这个名词不存在,我可以假装忘掉这些窘困。从来都不曾得天独厚,至少也别指着我鼻子,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晚娘养的。
  
  而二十六到三十五岁的我们,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早慧的已名成天下,大器晚成的也得立志,还得兼顾成家立业生子养老……无可选择,如每一个年龄层所必要经历的,这十年,我们得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或者不到十年,我们自动让位。日子,一点新一点旧,一点借来的,再剩下一点点忧郁。
  
   这样的关系对于我们的意义
  
  作者:卡莲卡莲
  
  这关系就像常识一样自然,却又比日常生活要疏远得多。
  
  就好像树桩上年轮排列得较密的一边是向阳处,骆驼会出没的地方通常是沙漠,海豚的叫声是超声波。这些事情向来是知道的,只是不会有什么切身的感受。或者某天,亲身证实了这些蕾丝花边常识,才会忽然发觉,原来世界上这些稀奇古怪的注释,真的是真的。

我们是亲人,这也是常识。不是父母子女那样的嫡亲,也不是传说中三生有幸才能拥有的亲兄弟。但彼此是看着长大的堂兄弟,表姐妹,我们也算得上是近亲。
  
  我的大堂兄,二堂兄,比我大好多。大堂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当兵去了,二堂兄在学校操场的双杠上潇洒地翻了几翻后,也跟着当兵去了。在我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大堂兄回来了:好一个清瘦挺拔的美少年!可惜一年后却古怪地肥硕了起来。好在这时二堂兄也回来了:好一个清瘦挺拔的美少年!可惜一年后也古怪地肥硕了起来……
  
  堂姐自小拉风,考试年年拿第一,当季流行音乐第一时间学来教授于我们,长大后顺利成为滋润型国家公务员,是我的终身偶像;我大堂妹,小时候可爱美丽如秀兰邓波儿,方圆数里的人都跑来围观小玉人,长大后生了许多痘痘,然而还是很可爱;小堂妹直到现在也没度过忧郁的青春期,所以没有什么更多的内容可讲。
  
  大堂弟以前经常被我打得哭,现在却长得很高,也不怕我打了;二堂弟自小亲我堂妹,不亲我,我怀恨至今;三堂弟小时候调皮得要死,经常抢了读书人在下我手中的书,屋前屋后地跑,泥鳅一样,抓不住的,气得死人;小堂弟生就一脸笨蛋相,我们去玩通常都懒得带他,那天却突然喃喃自语“究竟要带哪个女朋友回家见奶奶呢”,吓得我,这才发现他的个头已经快要高过大堂弟了……今年黑色六月,三堂弟和小堂弟一起上战场去了,战报暂未收到。
  
  上小学之后,表哥已经不怎么和我玩了;大表弟很乖很听话,我和他最玩得来,也只有他才肯把头发让给我剪着玩――不过现在也不大肯了;二表弟曾经在被我们带出去玩的时候掉进了河里,我们吓得只好跑回家去叫大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地摸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站在齐腰的河水中,嚎啕大哭;小表弟实在是太小了,和我还不是特别的熟呢。
  
  即便是小时候,我们也算不上相依为命,现在长大了,更是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平时并不挂念,不过到了吃团圆饭的时候,就会自动自觉地围成一桌:我们这桌是坐小孩子的,大人们的在那边!
  
  那么,这样的关系对于我们的意义,也只是有血缘的儿时玩伴,甩不脱的老朋友。难道还真能想像在世界崩毁以后,人类流落宇宙,面对形形色色异形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中有人拍肩膀,神经质地回头只看了一眼,便气一松心一暖:啊,原来是老表你啊!得到证实。树桩上年轮排列得较密的一边,还真的是向阳处。
  
   重复的呓语
  
  作者:落落
  
  你是我预备中的夏天吗?你是一小支木头铅笔吗?你是我的影子吗?
  
  你是长的夜,长长长长地可以从床的这边一直睡到床的那边翻三个身直到掉到地板上疼得嗷嗷醒来的夜吗?
  
  你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易被哼出嘴的歌曲,里面藏着描述爱情的优美句子,还有压韵的台词,你是在这些音乐上延长着节奏的无名的歌曲吗?
  
  你是掉进11岁家门前下水道的玻璃珠吗?你是藏在苹果中间的五角星图案吗?你在那里吗?

最近的我,刚刚从广州回来,不小心留了一条睡裤在那里,被投宿的主人黑木黑木随时用来要挟“你再不交稿我就去剪睡裤哦”,又被我无视着“剪碎了可以做抹布呢”。在广州的几天,常常会抱怨天气太不舒服,它剥夺了我对所有食物的兴趣,变成一个瘫睡在床上伸着舌头吐气的类犬人。在广州的几天,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说的笑话大概有几箩筐,一条路上疯疯癫癫。吃荔枝和粽子吃到消化不良,泡了滚烫的消化茶来喝又变成不雅观的大腹泻。也有回公司上班,好像一下子又投入到了以前的工作制,没有半点不适感。虽然有很多东西在不断改变,可有更多东西丝毫没变,它们是最忠诚的守护人,一直在我离开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等我回来。
  
  几年前的我,仗着自己出生在八十年代的小意气,走了不少地方,有很长的时间没有留在故乡,那会也不是不觉得苦,但确实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因而即便是懒得出门的类型,当真正回到故乡后,反而因为一个人的孤单而有些难以接受。可能这是许多与我同年龄人都会有的矫情的矛盾,我们总是反复在不同的经历中找到相似的心情。无论是伤感也好,失落也好,温暖的,灰色的,沸腾的冰点的都好。
  
  那是还能以“我尚年轻单纯”为资本而炫耀的过去的日子,直到时光轮换,发现有越来越多比自己还年幼的人出现在身后,而我却成了思维越来越像妈妈那样现实的人。不再会莽撞地去做许多天真设想,也再不会轻易贬低“学习的重要性”。一点点,就发现之前的自己做过多少傻事。
  
  我们这一代的人,也许最喜欢的便是自己背叛自己。虽然不知道对以前的我产生摇头的心是不是就能说成背叛,可事实是,我正在越来越快地走上最平常的道路:和朋友聊天,为工作忙碌,看见不顺眼的事情骂骂咧咧,同时大哭与年少的读者们产生的代沟。这些事都在发生,并没有因为是八几年出生的人而有所改变。
  
  你是藏在苹果中间的五角星图案吗?你在那里吗?
  
  你和我,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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