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3艘美国核动力航母进入朝鲜半岛东部海域参与韩美联合军演。据报道,美军此次派出“罗纳德·里根”号、“西奥多·罗斯福”号和“尼米兹”号3艘核动力航母和11艘宙斯盾驱逐舰参加演习。韩军则派出两艘宙斯盾驱逐舰、4艘护卫舰等7艘战舰参加演习。加大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力量是特朗普“印太战略”的重要内容之一,此次演习是美国近10年来第一次在西太平洋地区部署3艘航母。视觉中国供图(资料图片)
2017年11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他的首次东亚之行中,对他的东亚战略,描绘了一个不算很清晰的轮廓。在日本、韩国、中国、越南以及APEC峰会上的一系列讲话中,特朗普都在推销一个新概念:“印太”。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对 “印太战略”并无美国传统政客那样深文周纳的描述,却也简短明确。
我们不能由此轻视“印太战略”,它是美国总统地区战略的郑重宣示。美军是一个高度专业化的强势集团,特朗普具有非常明显的“亲军”色彩。其军事领导风格趋向“委托式”,即具体的军事战略和决策由专业化的军队领导人来作,作为总统,他负责全力保障军队的资源,满足军队的军费需求。
“印太战略”的目标与特点
无论是“印太”地区,还是“印太战略”相关国家,甚至特朗普宣示“印太战略”的行程,都环绕中国。凡是战略,必有战略目标、战略对手、战略同盟、战略手段,特朗普在日本、韩国、越南都大谈“印太战略”,只有在中国对此未置一词,原因不言自明,即“印太战略”的目标,仍是遏制中国崛起。
至于将“亚太再平衡战略”拓展延伸为“印太战略”,原因也很简单,随着中巴经济走廊逐渐成型,中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取得广泛响应,中国的利益和力量都开始成规模走向印度洋,原有的“亚太再平衡战略”成了一件过时的“衣裳”,已经“罩不住”美国及其联盟遏制中国崛起的“躯体”,因此,它“换装”了。
在笔者看来,“印太战略”具有四个鲜明特点。第一,以自由民主价值观为纽带。美、日此前提出过“民主价值观共同体”构想,迄今,“印太战略”的主要参与国美、日、印、澳,也是以民主价值观为标榜的西方政体国家。特朗普就宣称,“印太”地区近年来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源于各国独立自由的发展方式,源于法制、公正和对私人商业的保护。美国作为民主价值观的“带头羊”,必须保护这些作为“自由与繁荣”基石的地区盟国。
第二,以维护美国主导地位为核心。“平衡”是美国战略家喜欢用的词语,唯有平衡才能稳定,这是常识。但美国战略家口里的平衡,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平衡。特朗普在APEC峰会的演讲中,避免用“领导者”“领导地位”等来形容美国在“印太”的角色,但他举出了历史上的很多事例来证明美国是这一地区秩序的主要维护者,实质仍然是强调美国的主导地位。
第三,以特朗普风格的美式行为准则为原则。贸易是贯穿特朗普东亚之行的核心议题,在日本、韩国、中国访问时,特朗普指责到访国在对美贸易上采取不公平手段。在APEC峰会的演讲中,特朗普也非常强硬地指责“有些国家不对等开放市场”“不遵守贸易规则”“盗窃知识产权”等,表示美国将不再容忍此类行为,也希望“印太”国家共同反对这种行为。
第四,以防范中国成为地区支配性国家为目标。特朗普访华时,非常“大度”地把中国在贸易上占美国“便宜”的责任,推给前几届美国政府。在APEC峰会的演讲中,特朗普虽未点名中国,但重复了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此前关于“掠夺性”经济模式的说法,呼吁“印太”国家保护“经济安全”,“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说白了,美国以“印太战略”拉帮结派,目的就是防范中国成为地区支配性国家。如果任由地区支配性国家出现,美国的全球霸权就会无形中冰消雪融。
“印太战略”的体系构成
任何战略一旦成型,都会是一个有机的体系。“印太战略”尚在成型的过程中,我们可以从国家构成、政治构成、军事构成几个方面来分析其体系结构。
“印太战略”的国家构成主要包括美、日、印、澳,其他可能的参与国有新加坡、越南、印度尼西亚等。美国主导“印太战略”,旨在遏制中国崛起,或在无法遏制的情况下将其纳入美国的战略轨道。日本是“印太战略”的积极推进者,在自身实力相对中国逐渐弱化的情况下,通过拉中国另一边的印度参与,使中国面临传统的“海防”与“塞防”难以兼顾的局势,从而避免或者延缓中国成为东亚的主导国。在这一点上,美、日之间有高度一致的共同利益。
印度曾经拒绝加入美、日、印、澳“四国联盟”,但在中巴经济走廊日渐成型之际,印度开始在“印太战略”上积极起来。印度其实是会错了意,中巴经济走廊建设绝对不针对印度。至于澳大利亚,在经济上受惠于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它对“印太战略”的积极鼓噪,是想借重美国刷存在感,并在经济上继续从中国获得超值实惠。
印度尼西亚是“印太战略弧形”的外切拐点,其国土分布涵盖望加锡、龙目、巽他海峡等多个海峡,它们是联通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重要水道。为此,印度尼西亚成为相关各国竞相拉拢的对象。越南在南海拥有狭长的海岸线,对于在南海牵制中国具有重要作用,因而被美日所重。在“印太战略”的所谓“四国联盟”中,其一指美、日、印、澳“民主价值观共同体”,其二指美国监控下的日、澳、印、越地缘政治同盟。
“印太战略”的政治构成,主要指意识形态。特朗普东亚之行,在美军驻日横田空军基地一下飞机,就对美军士兵和部分日本自卫队员强调“自由”价值观。在随后的APEC峰会上,特朗普更是将“民主”“自由”挂在嘴边:“印尼人一直构建国内民主机制,它是地球上第三大民主国家。”“韩国是地球上最富裕的民主国家之一。”“在日本我们看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民主国家,这片土地上创造出工业、技术和文化的奇迹。”“让我们共同构建和平、繁荣和自由的‘印太’地区。我们只要携起手来,所有的挑战都可以克服。”
“印太战略”的经济支撑包括两个部分,即特朗普大力构建的新的所谓“互惠”经贸关系,以及美国退出后由日本带头的“缩小版TPP”。特朗普上任后宣布退出TPP,要与所有贸易伙伴全面重开谈判,这种新的经贸关系会成为“印太战略”事实上的经济支撑。美国退出TPP不排除有情绪性因素,所以存在重返TPP的可能性。即使美国不重返TPP,“印太战略”的美、日、印、澳“四国联盟”,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将美国拉回。
“印太战略”的军事步骤,即以美军现有“印太”军事存在为基础,以日、印为两翼,以新加坡、印度尼西亚为要点;以强化美军在“印太”区域的军力和加强日本自卫队作用为主要手段;压缩我在东海、钓鱼岛海域、南海,以至印度洋和太平洋交汇地区、东印度洋等海域的行动空间;以频密的各种组合、联合军演提升多国联合作战能力,从而抵消和削弱我在“印太”地区的活动能力和影响力。
美国在印度洋以及日、韩、澳美军基地的驻军,是二战后美国全球安全体制的重要支撑。基于应对中国崛起的需要,以朝鲜核导发展为由头,美军已经不断增加了在这一区域的军事存在。基于希望日本在地区安全机制中发挥更大作用的考虑,美国默许安倍于2014年解禁了日本自卫队的集体自卫权。以部署先进战机、加强联合军演为代表,美军在东亚地区的军事力量仍在持续加强。
印度是“印太战略”中在印度洋一边的支点和重要一翼,但相对西太平洋地区的美日同盟而言,印度相对较弱。加强印度,既是美国所需,也是印度所求。8月21日,特朗普就南亚局势发表演讲,宣示他的“南亚新战略”将着力发展与印度的战略伙伴关系。10月24日至26日,美国国务卿蒂勒森首访印度。美国正通过战略与防务合作,将印度逐步拉入美国的安全架构。
澳大利亚人口2200万,陆海空三军仅有7万人,在安全方面对美国的依赖可想而知。此前,美军已在澳大利亚达尔文港派驻了2500人的海军陆战队。“印太战略”一经抛出,澳大利亚立即响应,澳大利亚渴望加入美国的“印太战略”,并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印太战略”具有不确定性
就目前的态势来看,“印太战略”具有不确定性。首先,不确定性来自美国。迄今为止,美国新政府的亚太战略仍在探索之中,从属于亚太战略的“印太战略”并未定版。由于特朗普的主要关注点在国内经济发展和减税等议程,在对外政策上,既没能在“美国优先”原则与领导全球治理之间达成平衡,也没完成对欧洲、中东和亚太这三个美国全球战略重心的明确排序。在亚太方向,到底是以应对中国崛起为主还是以对付朝鲜为主,二者显然难以兼顾。
其次,不确定性来自印度。印度长期坚持“不结盟”外交政策,一旦加入“印太战略”,固然可以获得诸如“世界上最大民主国家”等口惠,但也必然会被“印太战略”同盟绑架,却不见得有实际利益。
在驱动“印太战略”朝哪一方面转化——是偏重于区域合作、多方共赢,还是偏重于区域对抗、零和游戏——的各种因素中,最关键的就是中国。我们保持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军事实力、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妥善应对各种挑战,那么,“印太战略”露出来的,就更多的是微笑,而不是牙齿。
(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信息通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