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原创,抄袭必究)
今儿个要说的,是一个名叫山杏的女孩的故事。
在山中小镇杏花岭,山杏的身世很苦,也有些吊诡,是一个人见人躲的扫帚星,害人精。
也难怪,从她降生那刻起,就在害人。听接生婆说,她落地时不过巴掌大,瘦得像猫崽子,好像连6斤都不到。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肉疙瘩,居然死活都不肯出娘胎。接生婆着实费了不少劲儿,总算把她迎到了这个世上。但,山杏娘却因难产,血崩,甚至都没瞅一眼女儿山杏,就闭了眼。
当时,接生婆忙得焦头烂额,试图把大人从鬼门关抢回来,就将小小的山杏扔到了炕梢。山杏真就像极了死猫崽子,蜷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死了吧?山杏爹瞥了她一眼,口气里透着股子无可名状的怨气。
能不怨吗?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山杏娘,爱她胜过自己的命。可这条命,却被山杏给生生剥夺了。等安葬完山杏娘,他也离开了小镇,从此音信全无。
那天,堪称万幸的是,奶奶来了。一跨进门,就将血糊糊的山杏抱进了怀里,贴上了心口,抱得紧紧的。也便是在那刻,山杏终于“哇”的一下子哭出了声。
就这样,娘死了,爹走了,山杏活了。而灾厄也一直缠着她,如影随形——
从小到大,山杏都长得瘦巴巴的,弱不禁风,大病小病总往身上找。每回病了,烧得迷迷糊糊,她总爱往奶奶怀里钻。同样的问题,也问了无数遍:
奶奶,我娘长得好看吗?
好看,跟你一样好看,花儿似的。
难怪我爹会那么喜欢她。山杏又问,我娘真是我害死的?
不是。是她没福气当娘。
而同样没福气的,还有山杏爷爷。在山杏6岁那年,河里发水,一浪高过一浪,可一眼没照顾到,水杏竟跑到了河边,滑进了水里。
出事了——
爷爷跳进了河里,救起了山杏,自己却没能再爬上岸。
对这事儿,山杏记得很清楚。她就问奶奶,奶奶,爷爷是我害死的,你恨我吗?说着,她使劲往奶奶怀里钻,生怕奶奶也和爹一样,会恨她,不要她。如果那样,在这个世上,可真就没人肯再抱她了。
瞎说啥呢?我是你奶奶,你是我孙女,咱们是亲人呢。
奶奶的话,顿让山杏禁不住泪流满面……
恍惚一转眼,山杏一天天长大了。
因为她是扫把星,很少有孩子跟她玩,她就使劲学习,成绩好得出奇,自然念的是最好的高中,也毫无意外地考上了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
可是,山杏不想上,就撒谎说没考上。因为,奶奶老了,身子骨越来越糟,腰背也深深弯了下去,弯成了一张弓。山杏不想离开奶奶,担心前脚一走,奶奶就会离开她。
是那种永远的离开。
孙女是在自己背上、怀里长大的,奶奶哪能看不透她那点小心思?就笑着说,奶奶答应你,没你批准,奶奶绝不走。这回总行吗?
然而,人活于世,生死无常,谁又能逃得开?就在山杏读大四那年,一天,她总觉心里慌得难受,要窒息的样子,还隐隐地疼。
莫非,奶奶病了?不行,我得回家!
山杏急急请了假,急急往家赶。坐了一夜天一夜的火车,又走了小半天山路,等她急不可耐地奔进家时,正听见两个姑姑在嘀咕,一个说,娘病得这么重,大夫都说也就这两天的事儿,可她都挺五六天了。另一个说,娘吊着这半口气,该不是在等山杏吧?一个又说,不能告诉山杏。娘要把房子留给她,咱们可就啥也得不到了。
谁能相信,奶奶已病了那么多日子!
山杏哭喊了声奶奶,飞快地扑进了屋。奶奶听见了,不仅睁开了眼,还翕动着嘴唇说出了话:山杏,你回来了?
奶奶,我回来了!我这就带你进城,给你看病。
奶奶摇了头,笑了,奶奶累了,想好好睡一觉,在等你批准呢。
山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犹如当年出生一般,奶奶,你睡吧,我抱着你,看着你睡。
奶奶听话地闭了眼,永远睡着了。而山杏就那样抱着奶奶,一如她出生时,奶奶抱着她一般,温暖安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