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乍暖还寒，我们拜谒了古诗中的烂柯山。
我们拾级而上，虽难抑兴奋之情，但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打扰了传说中对弈的童子。不用导游介绍，我们从刘禹锡“到乡翻似烂柯人”的诗句，知道了“烂柯山”的来历。
南朝梁·任昉《述异记》记载：信安郡（今浙江衢州）石室山（烂柯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而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读刘禹锡诗时，和他一起感慨岁月流逝、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总是清晰地记得20多年前扎着马尾辫，怀抱作业本，穿梭于办公室走廊，一声声“小陈老师”不绝于耳；而如今，在商店、在剧院邂逅带着孩子的学生，他们都高兴地告诉孩子，这是妈妈（爸爸）的老师，同时掂量着该让孩子称我“阿姨”还是“奶奶”。恍如隔世，怅然若失。
游览海拔164米的烂柯山时，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由于昨晚的一场透雨，阶旁浅草青得逼你的眼，抬头绿树丛中，往往吞云吐雾。难怪唐初信安郡王李曾动情地吟下“仙桥危石梁”“虬蟠雾中见”的诗句。
烂柯山东西长4公里，南北宽 2公里，群山盘回，景色幽邃。远眺其主峰，如一座巨大的石桥，鬼斧神工，蔚为奇观。我们随导游来到石梁下的主洞——青霞洞，有人情不自禁地大叫“天生一个仙人洞”。青霞洞高10米，东西宽30米，南北深20米。晋朝虞喜《志林》：“信安山有石室。”洞内“天下第一棋盘”，令人拍案叫绝。我们不约而同地俯下身子，抚摸黑白棋子，有人试图要移动棋子，导游笑我们“蚍蜉撼树”：这棋子是由整块石头磨成的，一枚重约2.5吨。我们都咋舌：那对弈的人该是怎样的巨人方可运筹啊。有人提议拍照，于是我们把自己站成棋子，成为“洞天福地”的一景。
罗兰说，中国人游山是欣赏它的深邃幽缈、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含蓄之美，所以说是“寻幽探胜”。那“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幽谧，那“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的隐逸，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空寂，有些禅思，有点意境。
石刻对子“入山道道通奇观，进洞人人似神仙”表达了此刻游人的心境。从烂柯山下来，感觉不曾登山，却似“樵仙寻迹”，心中竟装了一盘硕大的棋。
每年暑假，学校的人事总有一些变动，我们总把自己想象成一枚棋子，在领导的头脑里穿梭：冲锋陷阵的车，义无反顾的过河卒……
而当我们接受一个新班级，头脑里也铺开了张棋盘，不管是新开还是残局，我们都信誓旦旦：“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堂课的研究、一次作业的批改、一场开诚布公的促膝交谈……我们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棋盘上的子，因势利导。
恍惚间，眼前摆满了棋谱，我们和学生对弈，和大师对弈，和自己对弈。
就在刚才，突然欣喜地发现，“入山道道通奇观，进洞人人似神仙”这副对联还可以这样读“进入洞山，人道人道，似通神奇仙观”。
在人生的棋盘，最大的快乐也许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彼此成全。（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