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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嬷嬷小黑屋进行曲VS《黑镜》科技惩罚四重奏

2021-11-06 23:33    

福柯曾说,“在即将行刑之际,犯人被注射镇定剂,这是一个司法保持克制的乌托邦,夺走犯人的生命,却不让他有所感觉,剥夺囚犯的全部权利,但不造成痛苦,施加刑罚,但没有任何痛苦。”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未来社会,惩罚究竟会如何一步步抛弃肉体,进入生命的意义领域?细数《黑镜》中的惩罚艺术。

《急转直下》中的“全景敞视监狱”

惩罚从一种制造身体无法忍受的技术转向一种暂时剥夺权利的经济机制。

片中的监狱出现在片尾关押女主的场景中,该监狱的设计推翻了牢狱的两种功能:剥夺光线和隐藏。监狱的墙壁由透明玻璃取代,并有充分的光线。这一改变的结果是制造了类似边沁设想的全景敞视建筑,犯人被观看,被隔绝。传统监狱里黑暗保证了犯人的一定的隐私权利,后现代监狱的全透明建筑使犯人无法逃脱监督者的目光。这是后现代科技发展下监狱建筑发展的必然变化。

《白色圣诞节》“屏蔽block”:社会性抹杀式

惩罚艺术借科技的发展从空间上创新。禁锢犯人的空间从物理意义上逼仄狭小的空间转向整个抽象的人类社会生活空间,即人际交往空间。人的生命的本质在于体验和联系周围世界,惩罚创新的从剥夺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转向剥夺生命意义。

屏蔽就是使人与社会疏离,隔绝。这一惩罚手段是在后现代社会里人们都配备有智能眼的前提下得以实现。通过视觉的模糊化,即犯人在人类社会里成为灰白色的人形轮廓以及听觉上消除语言交流的可能,达到社会性抹杀的目的。就此完成第一轮的交流性疏离。这一惩罚手段还以标记的手段起到了制造效果的预防作用,是一种威慑性的规训艺术。

影片中的男主依法被全部人屏蔽之后,人类于他而言不过白色轮廓;而他在他人眼里是被打上标记的红色人影轮廓,成为需要警惕的危险分子。就此完成了其第二轮的心理疏离。颇有古代中国“刺配”刑罚(上古五刑之一)的意味,即在犯人脸上刺字,让犯人承受皮肉之苦的同时兼受人格的侮辱与社会的疏离。“block”技术,消除了古代刑罚肉体的疼痛与暴力性的侮辱行为,文明的演绎了打标记的作用,成为一种制造效果的艺术。

《白色圣诞节》“cookie”副本惩罚——重复性生活

《白色圣诞节》

刑罚的艺术着眼于监禁的时间,凭借科技的发展创造出无限的惩罚时间。

宙斯对普罗米修斯的惩罚,让鹫鹰日复一日啄食他每日重新生长的肝脏,时间的无尽无疑加剧了这种对肉体折磨的恐惧;希腊神话中诸神对西西福斯的惩罚,在无限的生命里将这项无效无望的劳动进行到底。这种重复性的劳动在诸神眼里无疑是最绝望的惩罚;

西西福斯的神话

在未来技术创造的无限时间里,刑罚也乘虚而入,进而剥夺了犯人劳动,死亡和生活的权利。片中的男主因为杀人,在逼供成功,承认罪行后,被执法人员加以一分钟(现实时间)等于一千年(副本的意识时间)的惩罚,在漫长的无意义的生命中孤独生活,并且不能以放弃生命结束惩罚,技术剥夺了cookie死亡的权利。

劳动是通过使用技术而对自然环境的操作,是由工具理性引导的,在哈贝马斯的理论里,劳动甚至是被看做是人的三个基本特征之一。片中的惩罚继续深入到人之所以为人的意义领域。一方面,强制化剥夺了劳动的意义,cookie不是使用技术操作自然,而是技术操作它们;另一方面,剥夺了死亡的权利。根据涂尔干的《自杀论》自杀与个体和社会的联系相关,与个体体会到的生命意义有关。自杀是人脱离无意义生命最极端最有效的方法。但惩罚剥夺了犯人最绝望的权利。

埃米尔·迪尔凯姆(旧译涂尔干)

社会学著作《自杀论》

1897年在巴黎出版

生命无法从无意义的苦闷中挣脱,面对惩罚束手无策。犯罪的诱惑再大,动机再充分,人们也不会轻易承担连放弃生命都无法摆脱惩罚的风险。正如马尔克斯在《出售奇迹》中描述的报复一样,坟墓里的人没有死亡的权利,地上的人在活多久,他就只能在坟墓里活多久。

《战火英雄》与《白熊正义公园》惩罚与规训的终极手段——自我折磨

《规训与惩罚》中提到,惩罚犯罪的一种方法就是使犯罪欲望与兴趣发生逆转,直捣犯罪之源,驱使犯罪用犯罪的力量来反对自己。如因傲慢犯罪,在惩罚时傲慢受挫。片中的惩罚就是建立在这一种艺术之上,同样,技术的支持使得这一艺术作用得更为彻底。

《战火英雄》中当男主不驯顺时 (即反对军方在视觉上将敌人恶魔化的方法),权利机关惩罚男主,使之驯顺的手段便是重复播放真实的杀戮场面,还原自己成为杀人工具之一事实真相,利用“犯人”的内在情感,自我悔恨与自我厌恶中崩溃,从而顺利操纵能够生产的肉体和被蒙蔽的灵魂;

《白熊正义公园》里人们“正义”(实际上是报复)的实现来自于惩罚犯人的痛苦程度,迫使犯人站在受害人的立场上,用犯罪的力量来反对自己的行为,用心灵的折磨审慎当初的罪行。在人们看来是最大的惩罚行为,对权力机构来讲,却是完美的示范艺术。正如自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自己对自己施加的折磨也必定高于其他一切惩罚所带来的痛苦。

正是这种独特的惩罚方式,惩罚一步步越过犯人的肉体,直接到达意识和精神领域。

《黑镜》里的惩罚方式已经全面进入精神领域,权力机构对控制犯人的肉体不再产生兴趣。也许,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未来世界里,惩罚的手段会愈趋于平和隐蔽甚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思想改造,欺骗,同化,愚弄,只要不再出现怀疑,不再有异己分子,惩罚在未来只能怀才不遇。马布利说,如果由他施加惩罚,惩罚应该打击灵魂而非肉体。然而未来社会极有可能不是打击灵魂,而是矫正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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