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青松，民间抗战史研究爱好者，对甲午陆战，抗日空战，湘西会战有较深入研究，在多家军事杂志发表多篇学术文章。本文为网易历史频道独家稿件，谢绝转载。
今天是单身派对的光棍节，也是全民狂欢的“剁手节”。在80年前的这一天，上海宣布陷落，中国军队全面向南京撤退，中国空军却孤身向停泊东海的日本航母发起了空前绝后的悲壮逆袭。至于结果，诸如一些学术论著云云：“龙骧号上弹痕累累，数架飞机被击毁或震落大海。”无独有偶，北京卫视的军情解密栏目在2012年6月27日曾推出一期《日本航母沉没记:中国军队攻击日军龙骧号航母秘闻》的节目，并邀嘉宾“局座”现场解说，也无不例外地声称“重创了龙骧号”，再破费周章地介绍龙骧号的各种参数。真相如何，且从轰炸溯源说起。
扮演侵华急先锋的日本海军航母
早在1932年一二八事变时，日本海军第1航空战队以元老级航母凤翔、加贺号及赤城号、能登吕号首次亮相走秀。
1937年淞沪抗战爆发后，凤翔、加贺、赤城号再度出场，还增加改装的龙骧号小型航母，加入第3舰队序列，以舟山群岛以北的马鞍群岛为前进根据地。8月15日，加贺号起飞13架90舰战、16架89舰攻、16架94舰爆空袭杭州笕桥机场，遭中国空军21架奋勇拦截，击落6架89舰攻、1架94舰爆，在杭州湾迫降损失2架89舰攻、1架94舰爆，单次战斗折损10架，这是日本海军航空队自创建以来遭受的最大损失，也是“战斗机无用论”造成的直接恶果。直至9月初，新锐的96舰战参战才挽回颜面。在上海战线逐渐稳定后，9月15日“加贺”号的舰载机部队：6架九六舰战、6架90舰战、18架94舰轰、18架89舰攻更换驻地至上海公大机场，“加贺”号则于9月26日返回佐世保。
不少网文标注为“中国空军3架轰炸龙骧号”的图片，实为3架96舰战巡弋在龙骧号上空
一周后，加贺号舰载96舰战16架、96舰爆16架、96舰攻32架返回浙东；10月5日，第1航空战队的凤翔、龙骧也自佐世保整补归来，将21架舰战、6架舰攻与15架舰爆转移至公大基地。三舰的编制也再作调整：加贺号编入第1航空战队，与已改造完成的赤城号（舰载91架）归属于同一舰队；凤翔（15架）和龙骧（12架96舰战）则改编为第2航空战队，凤翔、龙骧航母在9月20日至9月30日南下广东作战，10月3日返回上海附近。10月17日，凤翔飞行队移交龙骧号后归还本土，龙骧号拥有21架舰战、15架舰爆、6架舰攻。10月上旬，加贺号转赴广东作战，11月返回上海附近，全力掩护陆军的淞沪后期作战。
光棍节中国空军空袭始末
淞沪会战爆发后，中国空军协助陆军作战，装备诺斯罗普2E轰炸机（简称“诺机）的第1大队将飞机移交第2大队。到9月中旬，第2大队已损伤大半，大队长张廷孟奉令率9、11两队赴兰州接收俄援新机，所余之人、机交付第14队，由孙副大队长留京指挥作战。10月下旬该队在津浦线，数度作战，损耗巨大，至11月初仅剩6架。
11月11日，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上海市民书，沉痛宣告上海陷落。蒋介石会见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决定迁都重庆。
美制诺斯罗普-2E型轻型轰炸机，作为单发动机在1937年已落后，轰炸实效甚微
与此同时，当空军总指挥部获悉“花鸟山东北停有敌运输舰数十艘”，令第2大队派机进袭。花鸟山地处马鞍群岛北端，大戢洋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东海和黄海的要冲，扼南北航线咽喉，日舰雄踞于此，严重威胁南京的安危。第2大队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11日凌晨6时15分冒险出动3架诺机，各带4枚120公斤炸弹，使用延期信管，以第11队副队长徐卓元领队，在无战斗机护航下，自南京实行跨海攻击。
第2大队14队少尉飞行员彭德明
轰炸编队巧妙地利用云层掩护，躲过了日机侦察，10时20分在花鸟山东北海面，发现“敌巡洋舰两艘，航空母舰一艘，舰面有飞机13架”。徐卓元带队从后方2700米高度水平投弹，“全数爆发，命中一弹，见敌母舰尾部受伤”。实际上，当日7时51分，加贺号出动5架96舰攻、6架96舰爆起飞，拦截苏州、常州间的中国军队退路。都被加贺号转舵回避，炸弹全部落在舰尾后面，其中3发溅起水柱。
第2大队第14队少尉飞行员李恒杰
要炸中海上移动目标绝非容易。5年后，美军在中途岛战役中VS-6和VB-6中队因通讯中的误会，结果两队33架SBD俯冲轰炸机有30架集中攻击加贺号。VS-6的16架SBD投下16枚500磅、32枚100磅炸弹。总领队分队和VB-3共14架SBD机投下14枚1000磅炸弹，才命中没有防范的加贺号4至5枚(三枚500磅、一枚1000磅和可能命中一枚100磅)。
第2大队第14队少尉飞行员李锡永
10时22分投弹后，舰载4门高射炮反击，我机成品字队形回航。10时28分，加贺以3架96舰战起飞，一井奈波3等空曹迟迟未能发动，起飞成功的舰战队小队长蝶野仁郎1等空曹和日高初男3等空曹分驾2架96舰战，利用强劲的爬升能力追击，不到5分钟就追上速度较慢的诺机，从后下方攻击。
第2大队第14队少尉飞行员宋以敬
彭德明所驾的1402号首先被日高初男击落，后座射击士李恒杰跳伞，高度不足落海失踪。宋以敬所驾的1405号机亦被蝶野仁郎击落，与射击士李锡永失踪。徐卓元的II -6号机被攻击两次后躲入云中，经50分钟脱离，即飞返南京降落，计2架被击落、1架受伤。尽管奇袭功败垂成，但4位空军英烈的壮举光耀史册。
蝶野仁郎1等空曹，被成为最帅气的日本海军飞行员，1941年2月21日空袭昆明时被击落，成为首位毙命的零战飞行员，战绩7架
日高初男3等空曹，1942年因病入院，逃过一劫，战绩11架
当日14时，日机空袭南京大校场，苦战生还的II -6机被炸毁，另伤3架诺机。此后，为避免类似悲剧重演，第2大队副大队长孙桐岗于次日率第14队全部移驻汉口整补待命。12月3日将所剩诺机901、1409、II-2、II-4号移交武汉总站，拨付新成立的外员队（该队原装备伏尔梯V-11型攻击机及马丁139型重轰炸机3架）。24日，第14队长武维志率队赴兰州接受新机训练。
加贺航母11月11日战报
中国空军可曾炸沉过日舰？
1938年7月3日6时10分，苏联志愿队轰炸机大队长赫留金率10架SB2轰炸机机，各携带100公斤炸弹6枚，自汉口轰炸安庆附近敌舰。到达后，“发现敌舰甚多，并有1艘航空母舰，上载有飞机6架，未曾起飞，当即对之投弹，该航母被炸中，旋即下沉”，此时有敌战斗机向我攻击，我机1架被击落，机毁人亡，初级指挥官巴什顿丘克·伊万·沙维里也维奇、马特金·安德烈·伊里奇上尉殉职。又有1架SB机的射击士被击伤，该机返回汉口，其余8架降落南昌。苏联志愿队据此报称“炸沉万吨航母一艘”，其事迹刊发于1939年7月6日的《共青团真理报》，然而未能得到日方佐证。
7月28日，航委会获悉“驶入鄱阳湖内之敌舰，大部集鞋山附近”，翌日志愿队奉军令厅命令，以SB2轰炸机10架，各带100千克炸弹6枚，使用延时引信，5时从吉安轰炸湖口马当间日舰。起飞后，有1架因故障折回，其余9架于6时10分发现彭泽附近有敌舰大小20艘，湖口附近有敌舰约30艘，我机分批进入投弹，“均引爆，命中良好，当见一大型舰翻转下沉；受伤未沉者，约八九艘。”
据日方记录，被炸沉的“大型舰”是日军“橘丸”号医院船，系1935年3月22日下水的新式客船，全长80.4米，宽12.2米，排水量1772吨，最大航速17节，船员38-45人，乘客1230人。因性能良好、外观明快、高雅大方，被冠以“东京湾皇后”的美誉。1938年6月29日被征用为吴镇守府特设医院船并进行改装，参加武汉作战，7月23日抢救波田支队登陆遭炮击死伤的百余人，停泊在鄱阳湖时遭中国空军轰炸，2枚100千克炸弹撕裂了该船左舷。“橘丸”号为避免沉没，立即抢滩搁浅，但江水从破口大量涌入，最终该船侧翻倾覆。
尽管日军船艇就近努力援救，仍有百余名伤员及船员遇难，1个月后被打捞修复返回日本。1944年被重新征用为陆军医院船，1945年7月19日偷运第48师团成功。8月3日，该船搭载第5师团第11联队第1、第2大队全部及第42联队1个中队计军官50名、士兵1562名，被美驱逐舰临检时发现，官兵全部被俘，是日军最大成建制被俘的事件，战后美军对医院船偷运日军违反了《日内瓦公约》的行为进行审判。战后，该船复员以输送船服役到1973年，被称为日军的祥瑞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