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迁网讯(记者 李杰)出生在小岛,17岁在小岛上做医生,60岁在小岛上退休。如今,67岁了,他还在小岛上默默守候,当年风华正茂,现在已是满头白发,他就像一株树,历经岁月沧桑,站成了小岛上的一道风景。
这个男人叫谭庆云。
这个在水上的小岛叫戴场岛,距离骆马湖岸边最远的有40公里,最近的也有4公里。半个多世纪,谭庆云是这个岛上唯一的医生,是渔民心中的英雄,获得过“宿迁市最美义举诚信者”等各种荣誉称号,事迹还多次登上央视等各大媒体。
谭庆云到骆马湖深处出诊
17岁成了一名小岛医生
隶属于宿迁市湖滨新区晓店镇的戴场岛,是茫茫骆马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也是由它和马口、许场、徐圩、朱圩、袁场6个岛组成的唯一岛村,谭庆云就是土生土长的戴场岛人。
几个月前,我去过一次戴场岛,一间小小卫生室的门被锁上了。为了方便联系,门上留着老谭的手机号码,村书记告诉我,老谭每月都要到岸上的晓店镇卫生院进一次药,一大早就划着小船出湖去了。
6月27日,记者联系采访了谭庆云,就是在晓店镇卫生院见的面。记者曾在央视新闻上看到过他,真正的见面也是第一次。老谭脸上充满着岁月的年轮,他头发花白,面庞黝黑,皱纹像刀刻一样印在脸上,一看就知道是饱经沧桑的老人。
谭庆云说“:我的学业是被文革耽误了,1967年,初中没毕业就回到了戴场岛,成了一个小渔民。”当时有个叫祝冠球的下放知青,因为擅长艺术,大队就专门腾出一个房间,请他开了一个小诊所,戴场岛从此结束了没有医生的历史,解决了岛上渔民常见病、多发病等就医难的问题。开门那天,有几个渔民还激动地在诊所门前放了一挂鞭炮。几天以后,大队书记找到谭庆云父母,说祝医生待不长就会离开,谭庆云有文化底子,干脆让他跟祝医生学医吧,以后岛上就有自己的医生了。就这样,17岁的谭庆云成了岛上的第二个医生,两年以后,祝医生回城,他便接着一直干到现在,干了整整50个年头。
谭庆云给渔民看病
渔民健康的“守护神”
戴场岛的土地面积不到100亩,居住176户人家,近600个渔民。过去岛上没有医生,上一趟岸不容易,渔民头疼感冒的能忍就忍了。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还时有悲剧发生。上世纪70年代初,有个叫谭庆美的渔民突发心脏病,因为岛上没有强心类药物,老谭只能一边靠针灸抢救,一边和他的家人划着小船把他往岸上送,20多里水路,两个多小时送到码头时,谭庆美已经失去了心跳。至今谈起,老谭依然眼眶湿润,难过不已。
老谭除了在戴场岛坐诊,很多时候,其他小岛或漂在骆马湖深处的渔民生病动不了,其家人跑来请他,不论白天黑夜还是风吹雨淋,他就像战士接到命令一样,了解一下情况后,背起药箱就走。有一年冬天,谭庆云划船去看一个病人,特别急,刚到塘口,船还没停稳,他就直接从冰面上跑了过去。1999年以前,戴场岛没有通电,走的又都是鱼塘坝,白天哪怕下雨、泥泞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还能看得清。可晚上黑漆漆的一片,就经常摔跤,最严重的一次,他跌倒在冰面上,冰片直接扎进他的腿里,至今仍留有伤疤,阴天还会隐隐作痛。
老谭告诉记者,2000年以前,他还是戴场岛的“半个接生婆”。渔民生孩子了,大多找的是女的接生,他担心接生婆不懂得对药具进行消毒,又顾及渔民的传统习惯,就自告奋勇站在门外等待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再去帮孩子剪脐带。
老谭在岛上做医生,收入并不高。2015年之前,小诊所自负盈亏,老谭知道渔民的辛苦,一直把利润压得很低,每月也就几百元钱的进账。更早一些年头,收入不但少得可怜,手头拮据的渔民,还时有赊欠医药费的情况,但谭庆云却从不催账,他说:“我是在岛上长大的,当然知道他们的难处。为了缓解自己生活上的困难,我起早贪黑干起了第二职业,到湖里摸鱼逮虾,听说有人要看病,立马就往诊所跑去。”
多年来,为了提升业务水平,谭庆云到处拜师学医,到上级医院和卫生学校深造,增强本领,还获得了《全科医生岗位培训合格证书》等,已成长为一名优秀的乡村医生。
戴场岛的卫生室
老谭一直在岛上
六年前,老谭退休了。
谭庆云的两个儿子早就在宿迁市区安家乐业了。终于盼到父亲退休的儿子,心想着少点收入没关系,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这下总算能到岸上来,和子女们在一起享受着幸福的晚年生活了。
此前,老谭有很多次到岸上工作的机会,都被他拒绝了。
老谭不仅能准确诊断治疗一些常见病、多发病,几十年的钻研摸索,他还掌握了一手针灸的“绝活”。岸上有多家私人医院开出高于他当时几倍的收入邀请他,他都不为所动,总是说:“我走了,渔民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谭庆云的老伴不高兴地数落他还不如一个渔民赚的钱多,孩子在城里买房子,没有帮衬一点;有时诊所赊欠多了,资金周转不过来,还要找孩子拿钱进药。其实,老伴在抱怨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他,老伴常说:“年轻时多操劳一点也就罢了,年纪一天天大了,怕他熬不住。”在岛上,谭庆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刮风下雨、寒冷冬天的,渔民敲门看病,他掀被就起,有时一夜能出去好几趟,常常是夜里给渔民看病,白天自己却病倒了。看到他自己吃药,自己打针,老伴难过得眼泪直流。
老谭告诉记者,小岛四面环水,划个小船出来要两个小时,平时在岛上就像被困住一样,没有人愿意来到小岛上行医。“我出生在这里,住习惯了,忍一忍,日子也就过去了。还有几十年在岛上行医,不仅为渔民解决了基本的健康问题,还在关键时候为他们到大医院抢救赢得了宝贵时间。这么多年,乡亲们都把我当成了亲人,我一走了之,良心不安啊!”
退休以后,老谭确实跟老伴搬来城里的儿子家住了几天,可是岛上卫生室的门一直锁着,他心里清楚,是没有合适的人来接替他。老谭还常常接到渔民的电话,起初他告诉人家自己退休了,可是慢慢的,他就坐不住了。他开始想念那座小岛,牵挂那座小岛上的乡亲。
“我就在城里待到死又有什么意思?”谭庆云跟老伴说。他做出一个决定:回到小岛去。
尽管老谭的决定遭到全家人的反对,第二天,他还是找到镇卫生院的领导谈了下自己的想法。
就这样,退休后的老谭又回去了,赌气的老伴也终究放不下,一段时间后,默默收拾衣物,回去继续照顾他的生活。
和记者交谈中,有好几个渔民打电话找老谭看病,他总是答应他们马上回去。结束采访,老谭搬着一箱药物,边匆匆下楼边对记者说:“除了每月出湖采购一次药,其他时间我都在岛上,欢迎你去岛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