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云狐小兮
1
夏小艾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新闻，不知怎的翻到一条陌生视频，她鬼使神差地点开。视频里，一个干瘦的老妇人正被一群人围殴，妇人约莫五十多，头发半白，穿得鼓鼓囊囊地，时不时被群众踹得一个踉跄。
“这是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小艾嘀咕一声就想关上，突然，她定住了，视频里的一张脸延长画面般定格在她脑际。
那张脸的主人是一个早就不在的人。
怎么可能，怎么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视频里看到姨妈呢？姨妈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啊！
小艾赶紧重新点开视频，认真地看过去。果然是姨妈，只见她被人群挤到了最前面，旁边的人朝她说了什么，然后递给她两个烂西红柿，姨妈一开始有些为难，后来经不住身边唆使也朝老妇人扔了起来。
视频有些晃，偶尔扫到姨妈脸上，那张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爬上了一种称之为愉悦的情绪，或许还有倾泻而出的快感。
十一点整，宿舍的灯准时熄灭了，黑暗瞬间遍布四野，躺在床上的小艾却怎么都睡不着，她想起了姨妈以及姨妈的死。
小时候，姨妈在小艾心里是比亲生妈妈还要亲的存在。小艾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因为小艾是女孩的关系，奶奶对妈妈很是苛刻，妈妈受不了，在小艾三个月的时候出去打工，从此，小艾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童年的记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从开始的那天对奶奶的害怕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小艾直到现在都忘不掉奶奶躲在门缝中看她的眼神，那眼神像要把她杀死，好逼着妈妈再生一个。
后来，姨妈来看望小艾。寒冬腊月的天，小艾身上却连件好衣服都没有。她的头发粘着泥土已经结成了一块饼，怎么都梳不开，脸上也黑乎乎的辨不清五官。
姨妈当时就抱着小艾哭了，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小艾带回了自己家。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艾都跟姨妈住在一起，姨妈待小艾很好，虽说也不富裕，但表姐柠檬有的东西，小艾都是只多不少，曾经一度让柠檬很是嫉妒。
念了大学之后，小艾就不怎么回那个闭塞的小镇了。某一天，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在电话里告诉小艾，说是姨妈自杀了。那时候的小艾怎么都不会相信，天性善良乐观的姨妈会自杀。
半夜的时候，她选择在小镇的一口古井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凌晨被人发现的时候，井边并排放着一双红布鞋，鞋头朝外。家乡流传着古老的传言，说穿着红内衣，在午夜时分跳井自杀，死前将鞋头朝外，死后会变成厉鬼归来。
小艾特别不能接受，姨妈性格乐观，开着一家小店谋生，有乖巧的女儿，还有一个疼她的丈夫，她到底为何要自杀呢，还是以这种看似饱含怨气的方式？小艾一度觉得，整个事件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夏小艾瞪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床板，脑袋一片混乱，一会儿是仇老太那宛如失去生命气息的眼跟木偶般被踢来打去的干瘦身体，一会是奶奶躲在门缝中阴森森地看着她时的表情，一会儿又是姨妈惨白着一张脸躺在棺材里的样子……
一夜无眠，第二日早起的小艾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接到了表姐柠檬的电话。
“小艾，我妈忌日，你回来吗？”
柠檬比小艾大两岁，姨妈去世之前就已经离开G县去外地工作了，姨妈去世之后更不常回去，只留下姨父一人执着地守着曾经的三口之家。
小艾岔了话题，“表姐，你听说过仇老太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半晌，闷闷道，“你问她干嘛？”
小艾说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柠檬听了之后半天没言语，就在小艾以为柠檬不会说的时候，柠檬开口了。
柠檬说，“小艾，你还记得那次么，我妈很晚回家，还带了一身伤那次？”
小艾当然记得，那是高二的一年，小艾难得去了姨妈家一趟，本来说好早点回来做饭给小艾吃的姨妈很晚才回来，头发凌乱满手是血，小艾跟柠檬都吓傻了，两人呆呆地看着姨妈被水冲干净血迹的手上破了一大块皮，手背上的肌肉都翻出来了。
“那道口子，就是仇老太划的。她是外地人，有一天拿了一张假钱过来跟我妈买东西，被我妈发现了，我妈追出去好声好气地哀求，希望她能把钱换回来，哪里知道仇老太特别横，就是不换。
“这一百块对我妈来说很重要，差不多是小店一周的净收入，更何况我的学费还要靠着小店的营收维持，我妈气急，边拉着仇老太的手边掏她衣服口袋，仇老太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锋利的锯子，对着我妈的手就是一刀……我妈不舍得去医院逢，脱了好久，化了脓。后来，我妈的那只手就拿不了重物了，每到雨天疼得厉害。”
柠檬也没料到说起这个人的自己会不再愤怒，反而多了一些无言的沉痛，小艾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静静地等着柠檬说下去。
哪知柠檬工作忙，有事急着处理，柠檬在同事的催促下有些歉意地挂了电话。直到两天后，两个人都回了家乡G县，才于姨妈的坟墓前来一次完整的促膝长谈，这次的长谈像一幅卷轴慢慢打开，向小艾展示了一个恶婆婆可恨又可怜的一生。
2
仇老太的出名是她儿媳妇用命换来的。
寒冬的某个腊月天，身怀六甲的儿媳妇挺着肚子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条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大运河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儿媳妇一张脸因为寒冷被冻在了河面上，由于打捞不慎被撕掉了半边脸的脸皮。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这个可怜的女人虽然沉默寡言，但乐于助人，不少人对她印象都很好。大家见她尸体就这么晾着有些于心不忍，遂有人自告奋勇去叫她家人把她领回去。
围观的人等了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仇老太一家，众人七嘴八舌地责怪通知的人，那人有些委屈，“我可没浪费时间，他们家过分，听说儿媳妇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家人把饭吃了才过来。”
群众看仇老太一家的眼神立马变味了，仇老太儿子见众人朝他看了过来，眼神闪烁着低下头，仇老太恶狠狠地凶了她儿子一句，“怂什么，不就死一个婆娘吗？”说罢，不屑地瞪了尸体一眼，“真晦气，麻烦精！”
而后，还用脚上去踹了踹儿媳妇的肚子，嘀嘀咕咕道，“这胎要是个小子就亏大了”，她恨恨地朝尸体啜了一口痰，“真晦气。”
一系列行为下来众人彻底惹恼了众人，有些看不过去的当场就指着仇老太骂了起来，“你还有没有人性？”一人起了头，众人纷纷附和。
渐渐地，关于仇老太虐待儿媳，生生将儿媳逼死的事情流传开来。
据知情人说，儿媳妇每个月累死累活地挣的钱都被仇老太没收了，儿媳妇连生病了都没钱看，仇老太也不让她请假，怕被扣工资。还是厂长看儿媳妇脸色差，又挺着个大肚子，非赶她回去休息她才离开的厂子。
众人一合计，想必是儿媳妇被赶出厂子之后不敢回家，便在运河边徘徊，一时想不开才跳的河。
正待逼死儿媳之事越传越广之际，关于儿媳妇的身后事又替仇老太惹了祸端。
仇老太为了省钱就没将儿媳妇带到火葬场火化，她异想天开地让儿子跟丈夫在门口挖洞，打算直接包个草席把儿媳妇埋了。
隔壁邻居觉得晦气，为了这事跟仇老太吵了不下数遍，仇老太依旧是一副“你奈我何”的强硬态度，因为不是邻居家的地盘，仇老太也没越界，所以邻居也没法说什么，但是逢人便诉苦，引得众人也替她愤愤不平。
最后，终于要埋了，仇老太的孙女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