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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大义 一探究竟

2018-04-07 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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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接触法律,是因为父亲,而这“初见”并不愉快。四岁之时,父亲远走北京,后来我知道,他是去读法律。在年幼的我心中,法律是带走两年父爱的“罪魁祸首”。

高一那年,偶然在父亲的书柜里翻出一本1993年的法规汇编,扉页上有江平先生“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亲笔赠勉词。我问父亲:“您一个学中文的,为什么还要学法律?”父亲用手护住刚刚点燃的烟,深吸了一口:“一是因为你出生了,我得学一项新技能养家,二是因为心中有‘义’。你别看法律就俩字,正义、公义、情义它都能装下。”父亲寥寥数语,竟让我对这能装下“世间大义”的法律萌生出一探究竟的念头。

高考结束,我被中国政法大学录取。临行前,父亲摇摇晃晃地爬上凳子,把书架顶层那本厚重的《知识产权法律法规总汇》取下交到我手里,捋着我的马尾辫说:“当年为了买这本书,兜里就剩几块钱。送给你,内容可能会过时,但爸爸的精神全在里面,你带走吧!”那一刻,我鼻子一酸,泪水涌上了眼圈。离开南方小城,我带走了父亲的法律情结,而这个结也从此系上了我的心头。

在法大,我用尽七年光阴,去抵达法律所包含的“义”。人说七年会痒,我却刻骨难忘。我曾寒冬五点起床去图书馆占座,也曾站在阶梯教室门口旁听名师授课;我曾在法治广场的朝霞中朗诵《论法的精神》,也曾在十三陵水库的落日里撰写期末论文;我曾用一个学期去探访海子在法大的故事,也曾在校刊的编辑部里与无数印满铅字的纸页为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然是一名法律人,可有时候又感觉身在局外。那时候的迷茫和孤独是与生俱来的,学法律的过程也必定是要脱胎换骨。在追寻“法律之义”的路上我曾四处流浪,直到一个人,一件事,带我来到梦想的家园。

那个人叫李方晓,我的刑法学启蒙老师。“你们不要低头看书,抬头看我啦!”多年来,她上课的口头禅还萦绕耳畔。她的刑法课从不天马行空讲高深理论,也不照本宣科搬书本知识。枯燥的刑法,被她用海量案例生动、有趣地讲授给我们,所以看书不如看她,是上课的原则。授业的同时,她也传道。她常说:“法律人不仅要学会做学问,而且要学会做人,面对生命,要保持一颗敬畏的心,心怀正义,谦卑做人。”在谈到自己跟踪一个死刑案件的时候,她表示无法接受鲜活的生命用死亡去改造,因为已经无从改造。李老师的嗓音始终是干哑的,但却温润了每一个人,她的法律正义观里焕发着人情的光焰,至今仍是我执法路上的明灯。《刑法分论》课本扉页上,停留着李老师的寄语:“学法律的路难走,现在要脚踏实地,以后才能够仰望星空。”就是这句话,让我在多年的狼狈与坚持中追逐不弃。

2012年的春天,李老师在主持学生答辩时突发脑溢血去世。军都山下玉兰花开,把我的思念静静开成了花的模样。

小文盗窃案,我亲历的第一个刑事诉讼案件。大三那年,男生宿舍突然传来失窃的消息。案子告破,是小文,我震惊得咬破了嘴唇。小文是我同乡,平时为人大方热情,人缘极佳,成绩优秀。被拘留当天,他还在“铁人三项”奥运志愿服务中心工作。案子从侦查、审查起诉到宣判,我都陪伴着小文父母,这段机缘,让我第一次走近了检察官这一职业。小文案件的检察官,是个笑起来脸上有阳光的男青年。为替小文争取酌情从轻处罚的机会,他亲赴小文家乡请村委会开出品德证明,并主动安排被害人与小文和解,更组织院系师生向法官写求情信……这一切,在他嘴里,只有几字:“挽救一个失足的‘佼佼者’。”过去,检察官给我的印象无非是舌灿莲花,指控犯罪,而那一次,我却感受到检察工作的温度。

最终,小文被从轻处罚并适用缓刑。麦克莱说:“善良的心是最好的法律。”小文应当感恩,他被最好的法律温柔相待。检察官的工作让个案实现了正义,让被害人和社会大众看到了公义,也让犯罪嫌疑人和他的家人体会到了情义。这不正是父亲话语中的法律所涵盖之“义”吗?寻寻觅觅,我终于见了最初的梦想。

从检近五年,我依旧在脚踏实地行每一步,也执着于维持这份职业的温度。法大的人、法大的事,让我看到了法律呈现出的“世间大义”,也让父亲系上我心的法律情结,有了真实而好看的样子。

标签:大义 世间 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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