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身材有些走样的中年人在周末背着球包走向球场,我们不知道他刚才向家庭做了什么的承诺,才得以出现球场。
当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走过街上踢球的小孩身旁,回望的眼神里满含深情,我们猜不透是期许,还是闪过曾经叱咤球场的身影。
当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人在饭桌上三杯酒下肚,忆往昔峥嵘岁月,从小时候艰苦的踢球环境讲起,絮絮叨叨到刚结束的比赛那记漂亮的过顶长传没人接到。
遇到这样真正喜欢足球的老哥,请别打断,也别嘲笑。朝鲜战场战败的麦克阿瑟说: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他们身经百战,遍体鳞伤,不言败的精神永在,场上吼得有多凶,下场了就有多谦卑。
他们不是职业球员,他们是老去的业余足球爱好者。他们喜欢的是不羁的马拉多纳,是长发飘飘的阿根廷,是三剑客的米兰,是铁血的德意志战车。似乎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现下每一场足球直播,也会看,也会呐喊,直到啤酒罐里没酒。
在中国有千千万万这样的老男人,足协黑哨,教练下课了,小组又没出线了,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关心的只是或许不能称为球队的业余组织的比赛。每周像狗一样四处打听场地,约对手,只为踢一场比赛。
人生在世,能够拥有一直坚持下去的喜好,是无比幸福之事。甚至最终会化为情结和信仰,融入血液。
和他们一起踢过球的,有人从学校一毕业,就将印有队名和号码的球衣扔进柜子,不再拾起。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奋斗的人生,西装革履,喝酒应酬。偶尔也会在酒后谈起当年风度翩翩的过人和绝杀,但绝对不会再踢了——跑不动了,没有时间了。他们高超的球技,也堙没在觥筹交错和大腹便便里,一去不复返。
也有借踢球当耍酷的,在球场拍照发朋友圈,上场一个折返跑就举手要换下。也有每逢比赛就请假,好不容易报一次名,临场不是加班、出差,就是家里有事、孩子生病的。也有担心踢球会导致小腿外撇而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