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说法 第十五回 杀威棒前人人平等
水浒中的杀威棒,是杀威震慑初到监狱服刑的罪犯所用的棍棒刑罚,刑罚的目的,是震慑犯罪分子,使其自觉接受牢城营的劳动教育改造。
实施杀威棒适用法律依据来源于太祖武德皇帝颁布的皇帝令,在宋朝,皇帝令和宋刑统同样具有法律效力。
在执行杀威棒刑罚过程中,太祖武德皇帝制定的皇帝令却既彰显原则性,又体现灵活性。
所谓原则性,就是杀威棒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是皇亲贵胄、朝廷命官,还是当红花旦、地痞流氓,在牢城营收监之前都要挨上一百杀威棒,杀你威风,灭你锐气。
所谓灵活性,就是年幼、年老的服刑人员不打,偶感风寒、有病的服刑人员权且寄下,待病痊后再打。刑罚实施由管营差拨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掌握:一百杀威棒可以当时打,也可以过时打;可以重打,也可以轻打;可以认真地打,也可以马虎地打;可以真打,也可以假打,当然,也可以真真假假地打。
水浒中以有病为由,一百杀威棒权且寄下成了林冲、武松、宋江三人逃避刑罚的相同途径。
话说林冲刚被发配到沧州牢城营服刑,资深狱友便友情提醒道:这里的监管营和差拨都十分害人,图人钱财,你要是有关系或者银两打点一二,他们便会念你的好。要是没有钱,便把你关个土牢禁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花得银两,说自己有病,便可以免去一百杀威棒。林冲问道:真心请教一下各位狱友,如何才能把钱送给他们?大概要送多少银两?狱友说:要是送得好的话,给差拨五两银子,管营也是五两银子。
正在说话之际,差拨过来了问道:哪个是新来的犯人?林冲答道:小人便是新来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差拨见林冲不给钱变了脸色劈头盖脸骂道:你这个贼配军!见到我如何不下拜?你在东京做出那么大的事,见到我还这么不恭敬。我看你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纹,这一世都不会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劣囚徒!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到了我的手里,看看我怎么教你粉身碎骨!把林冲骂得一佛出世,不敢吱声了。众狱友见到差拨发飙,慌忙如鸟兽散。
林冲看到其他狱友散了,慌忙拿出五两银子,陪着笑脸说:差拨哥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差拨说:你这五两银子,是单独送我的?还是我和管营每人二两五嘛?林冲说:这个是送给差拨哥哥的,另外还有十两银子麻烦哥哥一并送给管营。差拨见到银两,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林教头大名如雷贯耳,我仰慕已久。想必是那高太尉陷害了您,虽然现在受点委屈,日后必然发迹。您是做大事的人,不是等闲之辈,久后必做大官,平步青云,官运亨通。接着林冲又掏出了柴大官人的批条,差拨这厮又说:您既然有柴大官人的批条,就更不用焦虑啦!领导的批条在这里比金元宝都好使。 一会管营要打你一百杀威棒,您就假装有病,我来给你说好话,要隐瞒生人的眼睛。说完差拨拿走银两和书信,还安排林冲住了个单间。林冲感慨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可以通神仙,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那差拨把送给管营的十两银子贪污了五两银子,只带了五两银子和书信送给了管营,最后林冲这一百杀威棒权且记下。差拨安排林冲到天王堂烧香扫地,这是营中最省力气的活儿。接着林冲又拿出了三两银子请求差拨把手铐也给开了,差拨说:小小事情!连忙去向管营请示并得到了许可。管营差拨得到了贿赂,自然也懒得再理会林冲。
水浒中武松发配孟州,资深狱友也来点拨武都头:你要是有领导的书信和银两,一会差拨来的时候一并送给他,要是什么都没有,打一百杀威棒就狼狈了。果然差拨说:武松,你也是安眉带眼、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话就不用我直说了吧!你也是景阳冈打虎的好汉,阳谷县的都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说句大实话,你到了我这里连一只猫都打不了!
直男武松起初并不明白,甚至还叫嚣道:你到来这威胁我,指望我送人情给你?半文钱也没有!我武松只有一副好拳头相送!散碎银子倒是有一些,我自己留着买酒肉吃!看你能把我如何!难不成把我发配回阳谷县不成!
多亏孟州牢营小管营施恩为了想夺回快活林,留着武松替他卖命,早都为武松安排好了一切。可是武松一腔英雄豪气,双簧虽未唱好,却把杀威棒潜规则揭露得淋漓尽致。武松被押到点视厅前,管营问:新来的囚徒武松,你路上得什么病来着?武松道:我没有得病!酒也吃得!肉也吃得!饭也吃得!路也走得!管营道:这厮途中生病了,我看他面色不好,且寄下这顿杀威棒。
两边行刑的军汉悄悄跟武松说:你快说你有病。武松道:我没病!我没病!我不要留这一顿寄库棒!寄下倒是钩肠债,几时了得!两边看的人都笑了。管营也笑道:我看这汉子多半是得了热病,也不出汗,满嘴说胡话。不要理会他,把他关到监狱的单间里。
相比之下,虽为小吏,但混迹官场数载的宋江却深谙此道。
宋江初刺配江州大牢时,一听说要打杀威棒,宋江就说:小人在路上风寒得感冒了,未曾痊愈。管营收了贿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我看这汉子面黄肌瘦好像有病,且与他权寄下这顿棒。你既然是秘书出身,那就在监狱抄事房做个书记员吧!
刑罚一百杀威棒的目的是对罪犯加以制裁,预防再次犯罪,通过劳动教育改造犯罪分子,使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思想根源防止犯罪的发生,重新回归社会。
但在水浒中,一百杀威棒成为了监狱管营、差拨获得灰色收入的主要来源。只要罪犯肯向管营差拨行贿,这些惩罚都可以全免。缺失的一百杀威棒对罪犯的惩罚有余,改造不足,加之司法体系腐败,其结果往往是在惩罚犯罪的同时,又滋生了新的犯罪。
孟州牢城小管营施恩厚待武松,其目的是让武松充当黑社会打手,去进行新的刑事犯罪活动。在这样的司法制度下,一百杀威棒不但没有实现改造罪犯,消灭犯罪的目的,反而使很多梁山好汉在经历了牢狱之灾后,最终走上了更为严重的犯罪道路。